東漢建安六年,曹操派專人前往河內溫縣,鄭重向司馬府二公子授官。
但這位二公子,并非社會名流,而是剛滿23歲的司馬懿。司馬懿涉世未深,之所以深得器重,與其父司馬防對曹操的知遇之恩不無關系。既然有父親這層關系,司馬懿本應順著這條仕途捷徑,迅速往上爬。七年后再返政壇,他仍對曹操敬而遠之,選擇成為太子曹丕的心腹。公元220年,曹丕繼位,司馬懿官拜尚書,被封安國鄉侯,正式開啟他的時代。司馬懿看似走了一條漫長的彎路,卻在關鍵時刻彎道超車,跑到了最前面。真正有謀略的人,從不屑于取巧走捷徑,只會穩扎穩打地布大局。
卻不想,董卓在派系廝殺中坐收漁利,成為只手遮天的大權臣。一天,他召見司馬懿的兄長司馬朗,問:“你今年幾歲了?”沒想到,司馬朗非但不接受任命,反而私下里賄賂董卓親信,只求回鄉讀書。只有司馬懿站在哥哥這邊,認定亂世之下,盲目投靠,絕非明智之舉。在當時,除了投靠權貴,還有一條進階之路,就是傍身名士的“登龍門”。像荀彧的叔父荀爽,為了得到名士李膺的推薦,屈尊降貴為其駕車。事后大肆宣揚,以抬身價。而一般的讀書人,如果能有機會和李膺見次面,也會立馬身價百倍。司馬懿雖與胡昭熟識,卻從未借其光芒,堅持靠自己求取功名。當有人靠捷徑平步青云,司馬懿兄弟卻在眾人的不解中,遠離名利,避世讀書。《晉書》談及司馬懿兄弟:“處危亡之中,簞食瓢飲,而披閱不倦。”他們粗衣蔬食,埋頭苦讀,看似愚笨,卻是異于常人的高明之舉。古往今來,有太多的人,只知緊盯眼前利益,凡事急于求成。他們不走正路走歪路,不靠努力靠運氣,總盼著一飛沖天,一勞永逸。三國風云中,曹丕和曹植的“奪嫡之戰”,也頗有看點。曹丕本是太子的不二人選,但他生性木訥,才華平庸,不得曹操賞識。當曹操考問二子,曹丕的回答中規中矩,曹植卻每次都能標新立異,侃侃而談。當曹操設計不讓二子出城,曹丕被門衛攔下后乖乖回宮,曹植卻拔劍刺死門衛,大踏步走出宮門。每次談話前,楊修都會押題和提供答案,再令曹植背熟;為人處事上,楊修也會揣測曹操心意,手把手地教曹植如何應對;為了速戰速決,楊修還誣陷曹丕在宮中安插眼線。此等“作弊”,令曹操十分不滿,他將楊修逐出宮門,后以“前后漏泄言教,交關諸侯”的罪名將其處死。做不出文采斐然的詩,就遵守為子之道,盡心侍奉長輩;沒有真知灼見,就恪守為臣本分,虛心向人請教;缺乏不世之才,就修身養德,低調行事。曹丕的舉動看似愚笨,卻效果極佳,不僅贏得了曹操的偏愛,還坐穩了太子之位。同樣的,他背后也有一位軍師,那就是低調沉穩的司馬懿。司馬懿不僅建議曹丕低頭做事,他自己也從不與人爭鋒。他像躲在草叢里的獅子,靜靜觀察周遭的一切,一旦瞅準時機,便步伐穩健地占領地盤。
公元239年,曹芳繼位,官至太尉的司馬懿,迎來了人生勁敵——曹爽。為了奪權,曹爽先是公開拉攏政客,后又控制了天子曹芳,借皇權的力量將司馬懿排擠出中樞。在曹爽的步步緊逼下,官至太傅的司馬懿竟忍讓遷就,主動辭官,回家養病。司馬懿一走,曹爽愈發猖狂,縱容手下巧取豪奪,過上了窮奢極欲的日子。當曹爽急于玩弄權術之際,司馬懿卻實打實地做了幾件大事。第一件事,安撫戰區災區百姓,推廣屯田,興修水利,減免稅賦;第二件事,幫扶同僚,拉攏太后,形成對抗曹爽的政治圈子;第三件事,一邊裝病一邊聯合兒子司馬昭、司馬師建立自己的護衛隊。從表面看,曹爽八面玲瓏,春風得意,司馬懿老態龍鐘,勢單力薄。可實際上,曹爽正在一步步走入司馬懿為他挖好的深淵。他身邊的政客有司馬懿的眼線,他掌管的軍隊混亂不堪。公元249年正月初三,司馬懿發動高平陵之變,一舉粉碎曹爽政權,回歸政壇。國學大師錢穆曾說:古往今來成大事者,訣竅無他,都是能人肯下笨功夫。曹爽看似精明,實則徒有其表,根基不穩,司馬懿看似愚笨,卻穩扎穩打,力量深厚。小聰明能帶來暫時的風光,卻隱藏著巨大的危險;踏實走好每一步,才是最快的進取之道。“他像在繞遠路,但事實證明,司馬懿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捷徑。”傲然自立不攀附,拙中得巧不張揚,韜光養晦不急躁,就是司馬懿的王道。